十一月十九日凌晨兩點多,奇美醫院手術室外面,額頭上還貼著紗布的台中市長胡志強不停地來回踱步,眼睛卻離不開手術房外的螢幕:「邵曉鈴 女 手術中」的跑馬燈字樣。此時距離發生車禍已經七個小時,尚未闔眼的胡志強不知道,一個車禍的手術,為什麼要進行這麼久。
社會大眾在電視上看到,胡志強一馬當先進入醫院,沒有陪在重傷妻子邵曉鈴的身旁。事實上,當天胡志強根本慌了,他像個無助的小孩,到處找醫生幫忙,完全不符合他領袖的個性特質。此時的邵曉鈴還能言語,不斷呻吟喊痛;胡志強還安慰太太,但不知道愛妻傷勢竟會如此嚴重。
■18日21:40第一階段手術
其實在十八日晚上八點多,奇美醫院院長詹啟賢就已經獲知消息,並緊急召集各科主任醫師組成醫療急救團隊,全力搶救邵曉鈴。立委盧秀燕、國民黨主席馬英九、黃俊英,及邵曉鈴的弟弟邵國寧等人陸續趕到,他們在詹啟賢的報告中,獲知病危和即將截肢的消息,此時的胡志強被隔離治療,並未完全了解愛妻病情。
第一階段的手術,從十八日晚上九點多進行到隔天凌晨三點,邵曉鈴因為左手粉碎性骨折,皮膚組織也殘破到無法修補,大量出血;為避免細菌感染,醫療團隊當下獲得邵曉鈴弟弟、同時也是神經外科醫生邵國寧的同意,進行左手下臂截肢手術。
立委盧秀燕回憶說,她第一時間趕到醫院探望胡志強,直到凌晨五點才走。手術很長,胡志強拉著她的手一直哭,不斷自責「要是沒拉著曉鈴一起去輔選就不會發生這些事。」
這段期間,胡志強好幾次六神無主向盧秀燕說:「曉鈴不行了,開刀進去都還沒出來。」「我好擔心失去她。」「每次病房一打開,我就很擔心,是不是太太怎麼了?」親友都不忍在此時告訴胡志強,邵曉鈴已經沒有左手了。
■19日06:00第二階段手術
早上六點,原本在手術恢復室觀察的邵曉鈴開始內出血,第二度被推進開刀房進行救命手術。一小時後,她的脾臟被切除,此時,司機與女祕書都受傷接受治療,只剩隨扈裹著紗布,在病房陪伴孤單失神的胡志強。
病房內空空如也,桌上只有幾瓶水,沒有食物,穿著醫院病人袍的胡志強有點恍神,尚在車禍後、太太送上擔架、全身血肉模糊殘破、面目全非的驚嚇中。
■19日09:00發病危通知
十九日上午,胡志強的兒子胡韡耀帶著女友,趕來醫院照顧老爸;在這同時,病危通知也一次次傳到胡志強所住的三七一號病房,胡志強此時才完全了解愛妻目前病情及所承受的煎熬,抱著兒子痛哭失聲。
胡志強再也無法待在手術房外與愛妻分開,他央求醫師讓他進入ICU加護病房看妻子,即使醫生不斷地勸阻,胡志強也聽不下去,他反駁醫生說:「我承受得住。也許我進去看看她,她會有所回應。」
■19日14:00首度探視即崩潰
「Shirley!我來看妳了。」「我來看妳了,妳怎麼不理我?」胡志強在十九日下午兩點多與兒子胡韡耀及友人,首度進入加護病房A2床探望,看到原本美麗的愛妻半邊臉血肉模糊、不成人形,加上全身插滿十二支管子,當場癱坐在地上痛哭,嗚咽的嘴唇不停顫抖,悲悽的場面令人為之鼻酸。
期間胡志強一度想去握著愛妻截斷一半的手臂,被醫護人員制止,他靠近妻子邵曉鈴臉旁,斷斷續續地哭泣說話,直到兒子也含淚將他扶起,胡志強還口中喃喃自語:「怎麼會這樣?」「是我害了她。」
後來胡志強徬徨無助對副市長蕭家旗說:「能救回曉鈴嗎?能過這一關嗎?能不能啊?」蕭家旗回答說:「一定可以的,大嫂是個好人。」但是事實上,蕭家旗對自己說的話根本沒有把握。邵曉鈴的弟弟邵國寧也在一旁安慰姊夫胡志強說:「先保住生命與腦部,顏面肢體的部分都是其次。」胡志強才回神說:「不管醫院怎麼做,我都要曉鈴有一口氣在。」
■19日22:00生命一度垂危
二十日晚上十點,是胡志強一家人最難過的關鍵時刻,邵曉鈴的心臟功能一度停止,命在旦夕;奇美醫院使用「葉克膜體外循環機」療法,才讓情況回穩。此時的三七一號房,胡志強父子原本在互相打氣,但沒多久就傳來胡志強悲悽的聲音:「妳媽媽沒有手了!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……,我對不起你們。」接著,醫護人員看到兩人抱頭痛哭。
發生車禍到現在這段時間,胡志強除了喝水外幾乎沒有進食,民眾所看到的胡志強不再幽默、風趣,而是眼眶泛紅、滿臉憔悴無助。在此時,遠從千里之外的英國火速趕回來的女兒胡婷婷,一樣在飛機上食不下嚥,一心只掛念病榻上的母親。
■20日01:00胡婷婷奔回探視
二十日凌晨,女兒胡婷婷趕到醫院,並與父親和弟弟一同進入探視母親。胡婷婷含著淚對母親說:「媽咪,我們都在等妳回去吃晚飯。」此時一家人團聚,抱在一起卻泣不成聲。
胡志強從無助的丈夫變成堅強的父親,他安慰子女:「發生了就要面對。」家人團結力量獲得了回報。邵曉鈴在昏迷指數三的最糟糕情況下,眨了一下眼皮、動了一下嘴唇,甚至還流下眼淚,些許的反應卻讓全家人手握得更緊。
這幾天,胡婷婷和胡韡耀其實都陪在父親身旁,為了避開媒體,他們在醫院人員的陪同下,由專屬電梯直達病房。根據醫院人員轉述,三個人一直試圖以樂觀的態度說話,只不過談到邵曉鈴病情,氣氛就變得很糟糕。
■20日10:00全台搶救邵曉鈴
一條心搶救邵曉鈴的,絕對不只胡家人而已。奇美醫院走道上擺滿了各界致意的花籃,必須適當清除才能保持行路暢通,醫院外面有些宗教團體跪下禱告,網路部落格上幾乎都是「曉鈴姊加油」的話語;同時,全台各地也都有祈福的活動,一場車禍,讓胡志強知道此刻他並不孤單。
胡志強吃不下、也睡不著,僅喝一點水,二十日白天,各界花籃不斷送來醫院,訪問人士也川流不息地出現在胡志強病房中,一時之間水果禮盒、慰問卡片、紙鶴、民間中藥祕方、草藥布滿整個房間,胡志強躺在床上忙著會客,偶爾下床上廁所走動一下,面臨太太病危的心情還沒完全建設好。
胡婷婷細心地削了訪客送來的蘋果,切成片裝上盤子要給胡志強吃,不過胡志強還是暗自啜泣,哽咽吃不下,老是說現在沒胃口待會再吃,結果水果變黃,隨扈幫忙吃掉。最後,拗不住女兒與兒子的要求,胡志強才勉強吃了剛切好的蘋果與一些番茄。
■21日03:00再度探視
院方讓胡志強謝絕見客後,胡才在安眠藥的幫助下,好好睡了六個小時,心情也稍微整理了一下。不過,二十一日凌晨三點,胡志強一家人再度探視邵曉鈴,兒子胡韡耀輕輕搓著母親的腳,聲聲呼喚,可是邵曉鈴沒有任何反應,胡志強在一旁再度潸然淚下。
■21日16:00胡志強記者會泣不成聲
胡志強在二十一日下午,表示願意出面,市府團隊安排一家平面、一家電子媒體進行拍攝。胡志強面容憔悴、眼睛紅腫、身形消瘦,強忍傷痛的他,表示不知道要說什麼,但情緒的缺口一潰堤,他終於忍不住哀求哭訴地說:「為我們祈福一定有用,請大家救救我的太太,拜託!請大家救我的太太、拜託!」畫面透過電子媒體播出,全台民眾無不動容。
■21日17:30堅強地走下去
現在,胡志強處於急性壓力期,家人的傾聽與陪伴對他而言是最大支柱,二十一日晚上在吃完妹妹胡娟娟送來的雞湯與米粉之後,情緒稍微平復。邵曉鈴篤信密宗,常對胡志強說要「人要活在當下」,胡家姊弟公開信上也感謝台灣民眾的「助念」,讓媽媽的情況慢慢好轉。
靜靜地坐在頂樓陽台花園上,仰望遠方天空,胡志強思索著未來他與邵曉鈴的路,該怎麼走下去。面對人生重大危機,胡志強訴諸宗教力量,要大家繼續幫忙為太太邵曉鈴祈福,幫助他度過這個生命最艱難的關頭。

台大、奇美名醫聯手

■台大加護病房主任柯文哲
■奇美院長副院長李浩銑
■奇美加護病房主任侯清正
■奇美急診醫學主任林宏榮
■奇美醫院院長詹啟賢

72小時大事紀

18日19:50/車禍發生,胡志強夫妻跟祕書蔡容蓁受傷。
18日20:30/傷者送達奇美醫院,由院方組成醫療團展開搶救。
18日21:40/邵曉鈴被送進加護病房進行第一階段手術。
18日21:50/胡志強簽下手術同意書。
19日02:30/邵曉鈴的凝血功能喪失,接受大量輸血。
19日03:00/邵曉鈴完成第一階段手術,左前臂截肢 。
19日06:00/邵曉鈴接受二度開刀,切除脾臟。
19日09:00/發出病危通知。
19日14:00/醫院訂下20日凌晨兩點是最後觀察期。
19日22:00/邵曉鈴的心臟功能一度停止,醫院施行心肺復甦術,並動用葉克膜體外循環機,讓邵曉鈴的情況回穩。
20日01:00/胡婷婷從英國趕抵醫院,全家3人不斷向邵曉鈴親情喊話,邵曉鈴的瞳孔出現反應。
20日07:00/邵曉鈴病況好轉。
21日03:00/胡家人再度探視邵曉鈴,沒明顯反應。
21日16:30/醫療團隊確認邵曉鈴的情況好轉,拔掉兩根體外循環機的管子,另拔除腎臟跟心臟各一根管子。
21日21:00/胡家3人再度探視邵曉鈴,發現她似乎要說話,但醫師說這只是打嗝的反應。
※資料來源/奇美醫院
※製表/廖炳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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